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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籤。

⠀⠀⠀籤文：夢裏說關山，波深下釣難，利名終有望，目下未開顏。

「夢裡關山」一切都是因為「關心則亂」。此籤預言的事實：「利名終有望」。 占問者如若追求名利，只要假以時日，最後必然會利通名達。然而此時的關礙在 哪裡呢？其實都是主觀的妄想造成的焦慮。

曾經看過一個韓國選秀的節目（produce 101-S2）。最後勝出的第二人，夙負盛名的花美男，以弱冠少年之姿，在冗長的競賽中，表現出超齡的淡定。如果我 們相信製作單位的公正客觀，一關又一關競賽結果的發表過程，真的是充滿刺激、 驚喜與失落。

鏡頭自始至終，很有技巧地描述這些少年的情緒。觀眾自然可以觀察這花美 男全程的表現。舞台上有人驚呼，有人灑淚。但是花美男始終淡定以對。如果說 有甚麼情緒起伏，絕大部分是為了朋友的殞落而發。自始至終，我很難在他的表情上，看見他內心的波瀾。或許，在他的內心真的如是平靜無波？

事實上，他在舞台上任何細微的表情，都會影響他的受歡迎程度，而且直接 反映在他的得票數之上。所以我將心比心，擅自決定相信他真的具有超然的達觀 與自信。一種鄰近永恆的凝視的神性。

或許，花美男只是一個罹患了王子病的自戀狂。但是他那分自信與篤定，無 論如何都是令人激賞的姿態。

三十餘年教學生涯，固然曾經有過弟子三千的盛況。然而卻也經常感受到現 代社會，人情澆薄，世態炎涼的悲哀。然而所悲者，並非為無恥之徒必然離去之 忘恩負義，而是傷感人性的凋零。

為何無感於學生的背離？我常說，誰離開我，絕非我的損失。然而，一定是 該人的損失。千古無知遇，吾知之矣。多少人斷子絕孫，孤獨終老，豈能將餘生 寄託於他人之手？然而，如是的我，皆因已完成自知之天命，以故心無罣礙。因 此，我似乎能理解那花美男心中的自在。

第一八四籤

⠀⠀⠀籤文：心下事安然，同旋尚未全，逢龍還有吉，人月永團圓。

「心下事安然，同旋尚未全」說的是朋友的情義相挺。所謂事緩則圓，盛德 大業可成。目前只是需要時間週旋。週旋一詞或許有敷衍的意味。但是此籤乃所謂同旋，如比翼雙飛。

「逢龍還有吉，人月永團圓。」說的是得貴人提攜，預言無往不利的前途。 月團圓，人團圓，就是人月永團圓。然而月亮可不是日日皆團圓，以月圓轉喻的 人團圓，當然也總是有虧缺之時。也就是說同樣需要一種步步週旋的歷程與時 間。

從《易經》的原理觀之，這種步步週旋原理，確實是《易經》的根本結構。 我們可以藉《易傳》裡，關於乾坤之間週旋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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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是故闔戶謂之坤，闢戶謂之乾；一闔一闢謂之變，往來不窮謂 之通。…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

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

第一八三籤

⠀⠀⠀籤文：欲行還止，徘徊不已，動搖莫強，得止且止。

人生有許多懸疑未決的時刻，徬徨歧路，行止不定。《易傳》教人無論或行 或止，只要依據宇宙之間，盈虛消息的辯證法則，自然的屈伸進退。凡事絕不可以勉強。

《易傳》雖然強調通權達變，卻也不能苟且媚俗。講到「得止且止」，不如 對比「義無反顧」的例子。譚嗣同的絕命詩：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譚嗣同面對自己人生終極價值的抉擇，並沒有徘徊不已。他從容赴死，在世 俗之人看來，當然是凶死惡亡。他沒有如同此籤所啟示的生活智慧，對於命運的 抉擇，他似乎勉強了自己。他違背了自然的規律，沒有如同一般動物一樣，想盡辦法存活下去。

詩中提及一個典故，《後漢書‧黨錮傳‧張儉》：「儉得亡命，困迫遁走，望 門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望門投止，這種亡命天涯的際遇也不是一 般人所能體會。

在譚嗣同的意識裡，人生並不是沒有其他選項。他縱然不必向慈禧折節屈膝， 但是也不是非死不可。因為在他從容就義之際，他的恩師與同志們，正亡命天涯， 如張儉當年，望門投止。

第一八二籤 

⠀⠀⠀籤文：花洛正逢春，行人在半程，事成還不就，索絆兩三句。

「花洛」意謂花都洛陽，適逢牡丹花季的洛陽，隱喻繁華與權力的盛會。洛 陽牡丹花已盛開，我卻還蹭蹬於崎嶇的道途中。猶如杜甫〈秋興〉的感傷：「同 學少年都不賤，五陵衣馬自輕肥。」「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籤文的意思，意謂花都的盛會已經如火如荼，我卻還滯留在半路上。但是此 籤預言，占問者不必焦慮，你已經名列花都盛會的貴賓之列，你已經預約了繁華 似錦的生活。目前只欠兩三句話，解釋清楚就可以脫身赴會了。

此籤的寓意既寫實又夢幻，簡直是大吉之數。但是一般人可能覺得，為什麼 好事多磨？既然註定是屬於我的幸福，為什麼還要拖拖欠欠？俗氣一點的解釋， 會說：「若非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我說此意，俗氣了點，因為撰稿所運用的注音輸入法，十有八九將我輸入的 音符，拼湊成荒謬滑稽的「句子」。但是剛才拼出十個字的字音，立刻順利出現 上述的詩句。

如果對比失意落拓之人的詩句，你必定會感到此籤的預言無比的美好。科場 失意的黃巢，於是憤怒地寫下一首《不第後賦菊》：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第一八一籤

⠀⠀⠀籤文：菱荷香裏受深恩，桂魄圓時印綬新，從此威名山嶽重，光輝直 上位經綸。

「桂魄圓時印綬新」轉喻「蟾宮折桂」。隱喻古代讀書人的世俗夢想，在科 舉場，每年秋闈大比剛好在八月，所以人們將科舉應試得中者稱為「月中折桂」 或「蟾宮折桂」。

「從此威名山嶽重，光輝直上位經綸。」經綸是隱喻管理政務的才能。這個 環節自然從蟾宮折桂的環節衍生而來。

這四句詩所描述的情節，雖然令人驚喜，卻並不突兀。因為這是帝國時代中 國社會制式的戲碼。同時也是人生美好的憧憬。

占得此籤的人，當然值得祝福。但是《易傳》有這麼一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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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亢龍有悔」何謂也﹖子曰：「貴而無位，高而無民，賢人在下位而無 輔，是以動而有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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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章句，可以說是人生兵法的經典金句。但是對長期竊佔權位的人，並未 有所著墨。但是這一方面對於社會與歷史的影響卻十分深遠。

第一八○籤 

⠀⠀⠀籤文：憔悴無人問，林間聽杜鵑，一聲山月笛，千里淚涓涓。

此籤講的是自身的孤獨與對遠方親友的思念，直探人生幸福的真諦。籤文並 非高明的詩歌，姑以杜甫〈夢李白二首〉，與籤文形成轉喻的意象群，以提點此 籤深意：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江南瘴癘地，逐客無消息。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

落月滿屋梁，猶疑照顏色。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

浮雲終日行，遊子久不至。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

告歸常局促，苦道來不易。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

第一七九籤

⠀⠀⠀籤文：背後笑嘻嘻，中行道最宜，所求終有望，不必皺雙眉。

雖然我們都知道，中庸之道是成熟世故的生存之道。但是看似簡單的「中道」， 卻蘊含辯證的複雜意義。首先《中庸》：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時中」意味通權達變，卻始終遵循一條超越個人利害的君子之道。而小人 則利用中庸之名，行方便之實。以自身的私利為中心，無所不用其極。所以才評 論「小人而無忌憚也」。如何才能夠確保自己沒有徇私舞弊？關鍵在於「誠」：

⠀⠀⠀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 者也。

誠，簡言之，就是徹底的反省能力。凡事先以舜為典範：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 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然而以現代人的語文素養，多半無法領悟這一章句的意義。自己不能領悟卻 責怪他人，說古典是落伍，將自己的無知說成別人的缺失。以「我看不懂」為由， 否定別人的創意與卓識，在高等教育的世界已經成為司空見慣的可恥現象。這是一個族群因為不肯學習而逐漸衰亡的現實案例。所以「誠」的意義，只是誠實的 面對自己，就已經是很好的定義。

第一七八籤

⠀⠀⠀籤文：上接不穩，下接不和，相纏相擾，平地風波。

此籤乍看只是一連串的意外與錯過。以傳統的解籤觀點來說，當然不會是吉 祥如意之數。

然而，透過永恆的凝視，依據更原始的經典，我們知道人生並不是由一時的 吉凶禍福所界定。所以占問者必須學習以永恆的凝視，通觀人生的際遇與價值。 江湖術士以一時的吉凶禍福，惑亂人心以謀私利，其實罪大惡極。

生命中的意外比真理更真實。這邂逅的僥倖是生命中令人心悸的真實，因為 不在任何物理與命理的計算之中。人生因這無數的意外而偉大。

個體化是所有苦難經歷的根本原因，而苦難經歷是他自身客觀化的潛能。變 滅的無常世界，其實是我們親切地經歷。生命力若洶湧的大海，人生的經歷則恍 如波濤，而眾神的世界則是波光映耀的華麗光景。人生的切實經歷雖如單純的表 象，卻與生命大海同一。至於眾神的世界，不過是單純表象的表象。

如果按單線發展的因果理則，人世間的無常，實在是非理性，並產生絕望無 助的痛苦。於是難免讓人從心底發出希望未曾出生的悲歎，無奈之餘，則感傷不 如當下了斷殘生。

第一七七籤

⠀⠀⠀籤文：白玉蒙塵，黃金埋土，久久光輝，也須人舉。

此籤簡單說還是隱喻「懷才不遇」，但是由「隱居以求其志」來看，遮蔽是 為了彰顯。

人生際遇吉凶禍福，屬天命，不由人的意志轉移。所以說即使像黃金白玉， 如此良材美質，天生貴重之物，如果埋葬於塵土之下，也就從此汩沒了。這是隱 喻聰明才智之士，如果時運不濟，無人賞識，也只能默默以終，永遠無人知曉， 更不能一展抱負，實現自己卓越的才能。

此籤似乎只是消極地描述人生哲理的一部分。如果完全演繹人生哲理，應該 學習終身不能得志於天下的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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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貢曰：「何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 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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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籤

⠀⠀⠀籤文：兩事已和同，輕舟遇便風，道迷人得意，歌唱急流中。

以「急流」隱喻人生的旅途，若論此生，誰不是「道迷人得意」？只是何時 能夠輕舟遇便風？

此籤乍看快意人生，末句卻嘲諷其實乃歌唱急流中，愚昧不能自知身陷險境。 然而真正關鍵的問題在於，甚麼才是人生最大的迷妄？

人生在世，首先必須有主體意識。透過個別的身體，建構自己的存在感。一 切意義與價值，可以說都從身體形象開始。

希臘文化所崇拜的阿波羅形象，乃是個體化原理最高的表現，呈現表象 （Scheines）最高的樂趣與美麗。正因為適度合理的界限作用下，所有精彩的、 絢麗的都將浮出表象，形構出諸多樂趣與美麗。這就是人生最普遍的夢想。具體 的實例就是城市中散布的健身中心，以及電視上無數的健身器材廣告。…

在太陽神阿波羅形象的光照之下，誰人不是道迷人得意，歌唱急流中？人生 的本質就是每個人自身的悲劇。「悲劇的神祕教程」教導我們，天地萬物原為一 體無私，個體化是萬惡之源，而藝術是化解個體化藩籬，重新消融萬有於一體。 因為藝術方式的呈現，將所有的個體化消融為一個整體，

在戴奧尼修斯的信仰中，酒神祭代表了人類在充足理由律不再適用的時刻， 又遇上個體化原理破碎，那全面潰毀的狂喜。在酒神祭時，個體化原理的崩潰（die Zerreissung des principii individuationis）是藝術現象，因為崩潰，個體被打散、 模糊，而不論是逐漸模糊或是重生時的逐漸清晰，那些生命變化的過程，正視藝 術現象最動人的時刻。

所以此籤雖然看似「吉藏凶」，在永恆的凝視之下，卻正好啟示我們：在人 生的悲劇裡，只有音樂使我理解個體毀滅（der Vernichtung des Individuums）的 歡樂。這種藝術向我展現了個體化原理身後的萬能意志。悲劇性事件的形上歡樂 即源自此原始智慧的形象語（die Sprache des Bildes）。在個體崩毀後的歡樂，是

第一七五籤

⠀⠀⠀籤文：乘病馬，上危坡，防失跌，見蹉跎。

「乘病馬，上危坡」其實正表現人生在世的努力，想將不可能改變為可能， 此籤真意在於人因為進取，所以進退失據。

《莊子‧齊物論》之「物化」可以說明，人生是不斷的磨損與變形，這就最 大的戕害，生命的意義建立在死亡的基礎之上，而人生就是持續的戕害生命自身 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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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其成形，不忘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 不亦悲乎。

⠀⠀⠀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邪。 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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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滅成毀，萬物自然變化。卻有人堅持自我為世界中心，不肯隨順自然物化， 於是與萬物以刀兵相戰，生命變成無止境的磨損與消耗。

第一七四籤

⠀⠀⠀籤文：圓又缺，缺又圓，低低密密要周旋，時來始見緣。

《倚天屠龍記》第十八回有一段張無忌對於《九陽真經》的領悟，其實是人 生哲理的隱喻：

⠀⠀⠀便在這萬籟俱寂的一剎那間，張無忌突然間記起了九陽真經中的幾句話：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以滅絕師 太之強橫狠惡，自己決非其敵，照著九陽真經中要義，似乎不論敵人如何強猛、如何兇惡，盡可當他是清風 拂山、明月映江，雖能加於我身， 卻不能有絲毫損傷。…「他自狠來他自惡，我自一口真氣足。」他想到 此處，心下豁然有悟， 盤膝坐下，依照經中所示的法門調息，只覺丹 田中暖烘烘地、活潑潑地，真氣流動， 頃刻間便遍於四肢百骸。…他 外傷雖重， 嘔血成升，但內力真氣，竟是半點也沒損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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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意義湧現於時間的海平面。然而時間在時間的度量中才有意義，度量 的刻度記錄計時器無聲的節奏與旋律。身體成為度量生命價值的計時器，因為它 也就是人的宿命。

武學的原理遵循著舞蹈的美學。舞踊美學的理念，源自身體是生命的隱喻： 身體的運動表現音樂的特質。音樂是時間的藝術，生命的意義湧現於時間的地平 線，肉體的生命跡象是人生意義最後的證據。死亡則宣告靜默的永恆從此展開。

舞蹈中不停的躍起，其意義在於無休止的對抗地心引力的宿命。這是人生的 悲愴性，舞蹈轉喻悲劇英雄的永劫回歸。每次躍起雖然必定落回地面，仍不礙舞 者再次再次的躍起。

然而若不是曾經靜止的瞬間，將不再有任何舞蹈，而唯有這舞蹈，我們可以 說，我們存在過，但是卻無發說出，存在於何時何地。我們無法說出靜止時間， 因為休止符是淵默的驚雷。

第一七三籤

⠀⠀⠀籤文：事遂勿憂煎，春風喜自然，更垂三尺鉤，得意獲鱗鮮。

「春風」隱喻自然天時，此籤表明主人正處焦慮煎熬之中，所以勉占卜者順 天時自然之道。

首先，析論憂患之事。當今資本主義高度發展的社會，人生在世最根本的憂 患在於資本家剝奪了個人的生產工具。剝奪個人生產工具之際，也就剝奪了一個 人的存在感（le sentiment de nôtre existence）。

盧索說：生命不只是呼吸而已，更重要的是存在感。孟子則說，人之所以為 人，在於他可以感到傷痛。

資本主義生產模式與原理，最大的魔咒在於它不讓人「實現自己的存在感」。 一個人的生命力經過資本主義的利潤轉換機制，生命的價值感轉換為票面價值。

一個缺乏存在感的人，必定喪失「惻隱之心」。一個遭到剝奪主體價值的人， 必定泯沒「羞惡之心」，也就是喪失了人性。Zombie 還談甚麼幸福感與羞恥心？

孔子所界定的人生：「志于道，據於德，依于仁，游於藝。」

「藝」字的甲骨文象形就是一個人從事園藝活動。一個人透過自己雙手的生 產活動，實踐自身存在的價值。一個人由自身的生產活動，正成了自身存在的正 當性。

第一七二籤

⠀⠀⠀籤文：欲得月中兔，須憑桃李拂，高山來接引，雙喜上雙眉。

此籤有三個關鍵詞，首先「月中兔」隱喻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這是中國月 亮神話的一種寓意。試觀李商隱〈常娥〉：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常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桃李」隱喻春風，而春風桃李隱喻老師對於學生的教導與感化。我們需要 春風的照「拂」。「高山」隱喻前輩高人，我們需要高人「來接引」。

《宋史•蘇軾列傳》有一段師生之間，桃李春風的佳話：

⠀⠀⠀方時文磔裂詭異之弊勝，主司歐陽修思有以救之，得軾《刑賞忠厚論》， 驚喜，欲擢冠多士，猶疑其客曾鞏所為，但置第二；復以《春秋》對義居第一，殿試中乙科。後以書見修，修語梅聖俞曰：「吾當避此人出一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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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籤

⠀⠀⠀籤文：一事總成功，一事還成喜，若遇口邊人，心下堪憑委。

此籤令人掛心的是兩事為何事？乍看似乎是指事業與婚姻兩事。但是僅僅如 此解，實在也不用省思太深。

其次則是何謂「口邊人」？可能是指經常提及的人，也可能是姓名中帶口字 邊的人。

我的看法接近前者，認為是指經常為我們所談論的人物。其實，古人算命講 究觸機。所謂觸機，一位覘問者當下的邂逅。解籤之人必須識得先機，探索問覘 者當下的情境。

先解決了「口邊人」的問題，再來探討何謂兩事？答案還是得從《易經》經傳的 文章中尋找。《易•繫辭傳》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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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方 以類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日月運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 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 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

⠀⠀⠀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 其中矣。

第一七○籤

⠀⠀⠀籤文：莫歎殘花，花開枯樹，屋頭春意，喜笑嘻嘻。

此籤的密碼「生生」。籤文意象枯樹開花。

隱喻《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是以「自天祐之，吉無不利」。

有時候「權變」成為個人滿足私慾的藉口。所謂「小人窮斯濫。」是也。所 以《易經》講究權變之道：

⠀⠀⠀富有之謂大業，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成象之謂乾，效法之謂坤， 極數知來之謂占，通變之謂事，陰陽不測之謂神。

權變的前提必須成就天下萬民的盛得大業，絕非一己以權謀私的小利小害。 所以能通權達變之人，必須具有道濟天下之溺的偉大心胸。同時具有強大的生命 力，所謂「生生不已」的生命力。《禮記》中有一段論及權變之道的論述：

⠀⠀⠀凡禮之大體，體天地，法四時，則陰陽，順人情，故謂之禮。訾之者， 是不知禮之所由生也。夫禮，吉凶異道，不得相干，取之陰陽也。喪有 四制，變而從宜，取之四時也。有恩有理，有節有權，取之人情也。恩 者仁也，理者義也，節者禮也，權者知也。仁義禮智，人道具矣。

首先，一個人無論處境如何窮窘，都不可無禮。做人失了禮節，也就不再是 人了。所以無論如何權變，有基本理念不可違逆，那就是「體天地，法四時，則 陰陽，順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