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黃葉滿空山】
回望青山應有我,縈纏綠水豈無私。
畫眉人在有無中,幾度朦朧腕底風。
忘情坐看紅雲起,散盡風流是聖人。
*
大學畢業已四十餘年,偶然回顧大學時代的朋友近影,驚詫莫名。
所有的朋輩皆已面目全非。青春鎏金的記憶已經熔蝕潰爛。
所以這一生從未參加任何同學會。好在我永遠記憶著昔日青春年少,所以人生迴響著永生的美好。
避靜( retreat ),十七歲少年忽然獨自彳亍於靜山之谷,身在清爽寂靜的森林秋晨,只見秋風黃葉滿空山。
儘管此後沈沒京師無邊衰落繁華裡,滿眼洛可可奢侈的虛無。
想我猶是書生濟世,憂思縈懷。嚮望風骨,簌簌哀鳴。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難忘黎民,憂懷眾生,逆視津梁,犯顏當道,亡命海陬,於我何有?
名韁利索都不能令我為難,那麼這跋山涉水究竟為了甚麼?
人生終究無法免於一死,因而生命變的虛無,究竟為了甚麼,我必須如此艱辛的跋山涉水?
尼采《悲劇的誕生》裡,有一段足以詮釋悲劇的話:
悲劇英雄漫遊人間的悲願,並非因為無底的虛無感而墮入人生多苦的宿命,
而是因為過度豐盈的生命,遂耽溺於無盡的苦行。
跳過幾次傘,少年竟以為渾身肌肉乃不死之身。自以為此生可活一百五十年。
但是如此良夜,扶著窗櫺,自顧已是無法救贖的頹唐,遙望颱風過後的暮雲,只覺身體裡有一縷無法提振的酸軟。
唯有十七歲秋日的靜山少年,永恆青春的振幅閃爍在淵默的穹蒼深處。彷彿已預見南方機場,深邃的燦爛穹蒼與橫空出世的才氣。
然而青春的生命力已成永訣,六十四歲的我,竟然渴望重生⋯⋯
究竟是絕望還是希望?
(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颱風過後的晚霞如此詭麗。)
20230913 李霖生於石舟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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