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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籤

籤文：鼠入土穴，最可安身，日中不見，靜夜巡行。

鼠入土穴，原本是為了避難，同時也顯示一種困境。然而人生在世，誰不是為了更好的生活，誰能不掙扎求生呢？

此籤本是人生在世之本來面目，因為在死亡面前，我們早已陷落無邊黑暗。

黑色的雨水不歇的落在黑夜的大街上，即使黑暗也掩不住無法歇息的，無法歇息的雨聲。於是絕望的你自寒窗下的臥榻，擁被坐起，張開闇黑之中的耳膜，收集窗外無邊的雨聲。

終於明白何以萬頭鑽動的悲痛，能夠默然退卻，向幽隱的天涯，緩緩歸去又迴還未逝。冷雨密密的爬過黑夜，以裸露的虹吸滲透地下無聲的響動，因此我允許腦中的血崩，因為沒有任何聲音可以再傷害我。

這種頹廢虛無，是孔子所說「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黑暗世間許多傷害他人，甚至傷害自己的悲哀，莫不是因為任由自己陷落於絕望的黑暗之中。

所以《易經•繫辭傳》曰：「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

所以《易經》講究「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人生或許注定是一齣悲劇，但是我們應該如同悲劇英雄，在永劫回歸的苦難中，證實自我生命的力量與價值。「利用安身，以崇德也。」

因為如果生命是一種永不回頭的，消失的過程，那麼一切善與惡都將歸於荒謬與虛無。既然一切已存在過的萬事萬物，都將淹沒於時間的長河裡，一切記憶都將遭到歲月的磨洗而平伏，那麼所有的碑銘與記號都只是任意的塗鴉，而且不允許任何詮釋。

如果人類沒有「陰陽消長」這種永恆回歸的召喚，將會使人類陷溺於和稀泥的黑暗沼澤，暴露人類深沉的道德淪喪。如果辨識人類的記號一再重現，則我們的生命將被鏤刻在永恆之上。

_____ 李霖生《諸葛神算： 知命・玩命》2019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