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建

 

 

《靜觀詩學論文集》僕任教玄奘大學十年應卯之作,雖欲棄諸記憶之荒城,恐違乘物遊心之旨,乃奉長者之命,以此自市於紅塵。靜觀者,出於《老子》:「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詩學者,即俗稱文學理論。據文學理念組織成系統性論述,敷衍為完備之理論者即為詩學。或謂,就一作者、一作品,探索其技藝而成文者。以此觀之,任何文本皆可有其詩學,不必作者有意命之詩學方得稱之為詩學也。

僕自幼嚮慕神學,寄身於修道院,反覆辯證於神明。弱冠始讀尼采書,乍聞上帝已死,遂由形上學轉趨詩學之途。自忖思路循形上學已死,人類學轉向而語言學轉向,如今傾心詩學,並非一時激情所致。此中心路縷述於十年文集矣。不揣淺陋,唯就正於方家。

觀人之初,中國人如何產生原始的自我意識?「我」這個字的甲骨文字形,象一上有三鋒的長兵器。Karl Marx主張「不是意識決定人的生活,而是人的生活決定人的意識。」[1]古人似乎由他手中的生產工具產生了他的自我意識。當然這不是所謂專家學者認可的說法,因為資本主義的學術體制是以「佔有」與「宰制」為最高指導原則,詩意的表現將會使專家學者更無法「佔有」與「宰制」原本就充滿「歧異性」(ambiguity)的語言。

資本主義對人的價值判準基於他所擁有的傢伙,而非基於他是誰。所以一個謹慎的學者應該抓緊他就手的傢伙,本分的佔好他既有的地位。張之洞說:「由小學入經學者,其經學可信。由經學入史學者,其史學可信。由經學史學入理學者,其理學可信。以經學史學兼詞章者,其詞章有用。以經學史學兼經濟者,其經濟成就遠大。」朱維錚笑他迂闊。[2]或許朱維錚誤解了張氏的本意,小學、經學、史學、理學、詞章、經濟者不是分裂的專業,而是讀書人的一輩子。實在該從開始鑽研小學就有了「登車攬轡,慨然澄清天下之志。」

摘錄《靜觀詩學論文集》自序


[1] Nicht das Bewußtsein bestimmt das Leben, sondern das Leben bestimmt das Bewußtsein. In der ersten Betrachtungsweise geht man von dem Bewußtsein als dem lebendigen Individuum aus. In der zweiten, dem wirklichen Leben entsprechenden, von den wirklichen lebendigen Individuen selbst und betrachtet das Bewußtsein nur als ihr Bewußtsein.-Karl Marx / Friedrich Engels, Die deutsche Ideologie.

[2] 朱維錚《書目答問二種-導言》(香港:三聯書店,1998年7月一版一刷)頁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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