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生的教學網站

如果，Mephistopheles ……

少年时，初读《浮士德》，无法想象与魔鬼交易甚么？

初老之际，午夜经常待在书房，期待魔鬼王子现身，与我交易。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

一日，观大陆电视剧，剧中一恶人的告白：

「我是没有雨伞的小孩，只好在雨中不停的奔跑。」

年老，落下了经常老泪纵横的毛病。

回顾近六十年的生涯，命运的雷雨中，我一直坚定地奔跑着。

却未曾来得及思想，为何自己独独没有雨伞？

无论过去活得嚣张，或是卑微？

一个人遭受严酷的待遇时，将会被迫露出真正的面目。

生命太短，我们没有时间操心别人的评价。

但求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能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但是近年来，我经常后悔，悔恨当年未能冒雨停下来。

终究少年心性，未到千般恨不消啊。

如果当年曾经悄然小立人生不歇的暴雨之中，

或许拨开雨幕，看见跛足的王子走近身来…

「对星天，或是对海，对一往的恨事儿」，我不瞑目。

我想回到四十年前，身为一个孤儿，应该配备一副老人的世故与智能。

绝对不选择台大哲学系，真是愚蠢的一生啊。

但愿我有后悔的特权，「及至归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东坡这话说得忒轻巧了。

五十余年的悔恨，脑海里一直浮现自己三岁时，稚拙的面目如野狗。

 

_________ 李霖生 Oct 24 Mon 2016 1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