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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籤

籤文：喜未穩，悲已遭，狂風大雨摧古木，人人盡道不堅牢。

此籤所述是人生的本質現象與焦慮。

生命的意義其實是由死亡所界定。雖然人生自古誰無死，卻無人生來即以追求死亡為人生目標。奈何活著的每一天，每個人都要面對人生的終極有限性。

雖然人生實難，你又步步為營的求生，死亡的焦慮就是此籤的密碼：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既然無計相迴避，又不能就死，自處之道莫過於凝視死亡。

生命是一種虛擬的觀念，因為在所有的語言之中，死亡都意味著生命中斷了。因此所謂的定義便被貶低為如下的惡性循環：生命的定義就是對抗生命流失的所有功能的集合。然而，死亡同時也是唯一有可能，賦與生命實證性真相的證據。

死亡到來的時間，可以是整個疾病歷程中，任何一個標記。一旦死亡的歷程變成透明可見的歷程，死亡反而弔詭地以其造成之時序上的中斷，而成為某種計算工具。因為疾病的時間史，可以與那被解剖的屍體所凍結的空間整合在一起。

現代西方臨床醫學，日以繼夜地記錄著心臟、肺臟、腹部臟器的變化。因此你將能驅除那眼睛無法驅除之闇暗。生命的幽暗於是消解於死亡的清明之中。

於是生命、疾病與死亡，形成了技術上與觀念上之三位一體。在正三角形的頂點為死亡所決定。正是由死亡的高點，我們可觀見並以對器官之功能相關性及病態現象之序列進行分析。

死亡不再是生命消逝的闇夜，甚至於疾病，現在，祂也被賦予了鉅大的說明力量，界定了生命的空間與疾病的時間。

死亡揭露了那些聯結生命與疾病關係，在身體解體過程的嚴整性中，揭露了生命的風險值，於是死亡發生過程的奇觀得以綻放。以凝視死亡的眼睛凝視，偉大的白色之眼瞳，解開了生命的結界。

______ 李霖生《諸葛神算： 知命・玩命》2019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