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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籤

籤文：紅顏美，休掛懷，人在車中，舟行水裏。

乍看此籤寓意似乎有浪漫抒情之感。說的是思念美人之情。但是中國古典文學，藉「美人香草」以寫君臣相知相惜之情，已成隱喻之典範。試以東坡〈前赤壁賦〉演繹此中深意。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

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棲。橫空出世之英雄豪傑，當世之人難以望其項背，冷月孤懷，豈能不憂懷天下？以故曹操以周公自喻，只因志在平治天下，所謂「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曹操自評：「設使天下無有孤，不知當有幾人稱王，幾人稱帝。」拘拘於世俗封建禮教者，故以奸雄視之。然而曹公雖自詡：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也。

…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東也，舳艫千里，旌旗蔽空，釃酒臨江，横槊賦詩；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毛澤東的詩句說得好：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即使橫空出世之毛澤東，看慣興廢榮枯，想亦不免如東坡居士，慨歎人生在世：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 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此身命終之際，惟「托遺響於悲風」耶，這等慨歎，絕非虛無主義之悲歌，而是悲劇英雄之清明朗潤。彼以死生為一條，以可不可為一貫，解其天刑之桎梏者也。

…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爲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這是大乘佛法之「不說斷滅相」。即煩惱即菩提，所謂不壞假名，以說諸法實相者也。只為天下蒼生，我願滅頂於煩惱大海。

______ 李霖生《諸葛神算： 知命・玩命》 2019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