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 學

詩人景翔攜醇酒來訪,寒風澀雨之下,滿室生春。不免回想近二十年曾有往還之學生。

當今家庭教育相對貧乏,昔日詩禮傳家之教,於今邈矣。學生多不明老師視學生親如家人,自然於相處之際,脫落形跡,不拘小節。能否領略箇中況味,又是否真能尊師重道?學生智慧高低?皆於此等細節處,偵知其真相。

數年前,我曾峻拒景翔來訪。景翔未曾因此氣餒,逢年節必致候。甚至去年,人已至樓下,留下美酒,逕去。

數十年來,棄我而去者,未可勝數。本於超人之自知自信,我自安之若素。此中妙趣,洞若觀火。玩物喪志,玩人喪德。此中樂,豈非喪德者乎?

台師大出身的教授往往瞧不起我們這些沒修過教育學分的大學教師。其實會不會教書取決於懂不懂學習之道,以及能不能好學深思?至於教育學分,只不過是方便教育官僚管理他人與控制別人的方術與機關罷了。

教育學程也無關乎教育大計,只不過是白癡化教育的一環而已。成就大事業的人不免有一種共同的經驗,那就是曾經遭到教育體制與教育官僚荼毒,以及藉背叛教育體制而由教育官僚統治下解放自己的智慧。

當然,解放必須付出代價。我因為付不起解放的代價,所以一直指是潛伏的地下黨。

從事高等教育三十年,最後還成了資深教授。我確實沒有修過教育學分,但是我很慶幸大學時代曾經受教於幾位良師門下。

直到今天,黃振華老師的身影仍然深深烙在我的心底。一年級第二學期開學第一堂課,就遭 老師當堂訓斥。並且退回第一學期的期末報告,重寫。我不但不因此氣餒,或者怨恨老師,反而在他老人家濃濃粵腔國語的訓斥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與善意。

老師是一位正直狷介的儒者,四十年來,一直是我心中的一輪朗月。大學四年,雖然只從遊門下短暫的時間。但是四十年後的冬夜,反省教學心得,幾乎全出自 老師的身教。嚮往成為 老師一樣「望之儼然,即之也溫」的好老師。儘管畫虎不成,然而心中明月常在,有時墮落,總還不至於離譜。

羨慕 老師當年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有所謂天命存焉。際遇乖違,亦無可如何之事也。其實直道而行,不敢苟且迎合學生軟弱的偏執,落得嶔崎駭怪之名,我只能視為此生荒謬劇之一二補綴細節。然而無心之間,倒成為檢驗學生資質的試紙。

 

_____ 李霖生於石舟齋2018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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